徐鳳芝第一次來海京市, 自己亂走的可能性不大，通過邢思博的信息，她在這邊也沒有親戚。

屠斐立刻打電話給邢思博, “查下監控吧。”邢思博和市局溝通，沒走正常流程，走了特批手續後查閱監控。

徐鳳芝下車後進了洗手間再也沒出來, 屠斐通過工作人員的專用出入口進入到出站大廳。

屠斐沒到洗手間門口就聽見有人連敲門帶喊，雖然帶點口音，但能聽出來，“有沒有人啊？放我出去！”話語裏的驚慌是陌生環境帶給她的不適應。

“徐鳳芝？”屠斐叫了聲，女子慌忙間應聲，有了哭腔，“是我，是我，行行好，放我出去。”

不是大問題, 洗手間的門壞了, 徐鳳芝上了個廁所出不去了。

“阿姨, 別急。”屠斐攀著洗手間的頂端跳進去，徐鳳芝嚇了一跳，一個小姑娘動作這麽麻利。

屠斐握緊門把使勁擰了幾下，膝蓋抵著們撞擊, 總算是把門打開。

“阿姨, 你別怕。”屠斐從兜裏掏出紙巾, 徐鳳芝嚇夠嗆，淚汪汪地跟屠斐道謝。

“我幫你拎東西吧。”屠斐說話間掏出證件，“阿姨，這是我的證件，您放心。”徐鳳芝不認識多少字，但證件上的警徽她見過，這才放開捂著包裹的手。

屠斐本想坐公交，瞧瞧徐鳳芝白了一半的頭發，一瘸一拐地跟在她旁邊，屠斐揚手攔了輛出租車，“阿姨，我帶你回住處。”

上了車，屠斐和徐鳳芝閑聊幾句，聊到白鵬興，徐鳳芝老淚縱橫。

屠斐心底不是滋味，人已經死了，她說再多安慰的話都無用，她甚至想起胡三立的死，心情也低落，“阿姨，您放心，我們一定會查清真相的。”徐鳳芝的哭聲沒有因此減弱，畢竟，人死不能覆生，警察查出真相，唯一的兒子也沒了。

徐鳳芝今天狀態不佳，屠斐的意思是讓老人家休息一晚，明天再問。

邢思博點點頭，“那行，你去幫光輝吧。”

陳光輝取回風扇交給技術科便去了白鵬興家附近，他不死心地繼續搜尋被剪斷的電線。屠斐趕過去時，陳光輝正蹲在路邊公交站牌旁抽煙，渾身臟兮兮，臉上一塊灰一塊黑的，見了屠斐就吐槽，“掏垃圾給老子掏惡心了。”

屠斐仰頭張望，“這附近的攝像頭算是多的了。”陳光輝朝著下水欄桿啐了口唾沫，“多也白扯，對方應該是很了解這一片的地形。”

正午陽光刺眼，屠斐瞇著眼，想起了晚上和沈清淺看過的警匪片。

突然間，一道光閃過屠斐的眼睛，她擡手遮擋。

對面高層開窗，剛才那道光透過玻璃折射晃過她的臉，開窗的人是一個長發女子，她揮了揮手。

屠斐回身瞅瞅後面，除了蹲著的陳光輝，沒別人了。

屠斐再往自己身後的高層瞅瞅，也沒人出現在窗前，她回身仰頭，高層的女子雙手圈在唇前喊了一聲，“小朋友！好久不見啊！”聲音很熟悉，屠斐一下子想起來了，是那晚在金碧輝煌陪她喝酒的禦姐。

太意外了，屠斐揮揮手，陳光輝站起身也往上看，“我的天，你這小姑娘挺撩人啊，路邊的野花你都認識。”

屠斐瞪了陳光輝一眼，心裏閃過什麽，“輝哥，你先在這裏繼續搜，我去去就來。”

屠斐沖對方比劃，意思是自己現在上去，女子招手，“來吧，我等你。”

“你這青天白日的……”

“我是為了案情。”

屠斐沒好意思空手去，畢竟她有問題要確定，屠斐買水果上樓，電梯直到15層。

“你好。”屠斐站在門口規規矩矩地問好，“Vivian。”

“呵，不介意可以叫我薇姐。”吳薇薇抿唇笑，“我少說一句，你就為我破費了。”吳薇薇閃身讓屠斐進來，屠斐沒好意思，她放下水果，“我就來問點事。”

“我要去洗衣服，你確定要站在門口問也可以。”吳薇薇尾音遠去，屠斐只好進來關上門。

吳薇薇的房子在市中心，不管是買的還是租的，價格都不便宜。

“你坐。”吳薇薇的聲音從廚房傳來，“我給你倒杯水。”

“不用麻煩了。”屠斐略顯拘謹，吳薇薇出來眺她一眼，笑道：“我又不吃人，你怕我幹嘛？”

屠斐站在門口沒動，吳薇薇坐在沙發上，茶幾上放著剛洗的車厘子和聖女果，吳薇薇撚起一顆車厘子舀著，含糊不清地說：“我之前給你留名片，你也沒找我啊，害我白白期待了好幾天呢。”

不說這茬還好，屠斐想起來還有點計較，因為名片她和沈清淺差點吵起來，“下次請不要這樣塞名片給我。”

“看來是丟了。”吳薇薇蹬掉拖鞋靠在椅背上，大長腿交疊，絲毫沒有去洗衣服的意思，“家裏有人管得緊啊，和長輩一起住呢？”

“薇姐，我想問你點別的。”

“你坐，就讓你問。”吳薇薇縮回腿。

屠斐大方地坐下，吳薇薇長腿伸開點，腳尖距離屠斐只有幾厘米，吳薇薇遞過一顆車厘子，“嘗嘗，很甜的。”

屠斐婉拒，吳薇薇把車厘子抵在她的純角。

屠斐眨眨眼，黑曜石似的眸子裏是一本正經，“我是刑警隊的，想跟你確認點事。”

吳薇薇楞了下，縮回手，腿也縮回去，兩個人距離瞬間拉開一米以上。

“我不想撒謊欺騙你，所以先表明身份。”屠斐想問的是這附近除了官方的攝像頭，一般有沒有人私下裏自己安裝攝像頭的，比如說吳薇薇，“我看這裏是高檔小區，安全意識都會比較高吧。”

“有倒是有，不過我想問問怎麽了。”吳薇薇收起之前的玩笑，對屠斐明顯敬而遠之，屠斐斟酌後回覆，“金碧輝煌發生命案，你應該知道吧？”

吳薇薇沒做聲，歪著頭望著屠斐，屠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著吳薇薇，想從她臉上看出蛛絲馬跡，“白鵬興就住在你們對面高檔小區的後面，他每天都會經過你家樓下這條路上下班，我想看看他死前的行動軌跡。”怕吳薇薇不放心，屠斐舉手表明，“我保證我會保密，你不說，我更不會說，絕不影響你工作。”

吳薇薇始終一個姿勢望著屠斐，墨色的眸子裏仿佛藏著一片深邃的世界，素顏的吳薇薇其實反而比濃妝更好看，此刻不笑時的端莊優雅和沈清淺有幾分相似。

“所以，你能幫我嗎？”屠斐試探著問，她不想拿刑警的身份壓人，否則吳薇薇完全可以選擇不主動幫忙。

“我幫你有什麽好處？”吳薇薇突然笑了下，指尖輕輕勾劃著沙發背，“老實說，我現在開口，只會給我自己帶來麻煩吧？”

雖然說公民有義務提供協助，但現在的公民可沒那麽熱心腸，一句不知道，以及事後的搪塞，對於屠斐將來辦案都不利。

吳薇薇在金碧輝煌應該是很久了，屠斐想和她保持相對良性的關系，不是作為陪酒小姐，而是作為一種普通的朋友關系，“你希望有什麽好處？如果我能做到的話，可以考慮，但是不能違背法律，不能違背公序良俗。”

吳薇薇聽見後面四個字，沒忍住笑出了聲，恩，公序良俗，可也真就是可愛的人民警察才能說得出來。

叮鈴，門鈴響了，“小朋友，幫姐姐開下門。”吳薇薇溫柔地道謝，屠斐起身打開，楞住了。

門口的喬汐言也楞住了，她偏頭看了一眼吳薇薇，飛了個疑問的眼神，吳薇薇也詫異了，“你們認識？”

“你們是朋友？”屠斐望著喬汐言，回身瞅了瞅吳薇薇，大眼裏也是好奇。

“小家夥，你不跟你沈阿姨一起乖乖的，大白天跑到別的大姐姐姐家裏，這樣可不好哦。”喬汐言漾出笑，語氣是屠斐熟悉的調侃。

“你有客人，咱們能再電話聯系嗎？”屠斐識趣地問，吳薇薇笑意很深，“可以啊，只要你還有我的電話。”

“……”屠斐臉頰泛紅，“那個……”

“你果然扔了。”吳薇薇故作心痛地搖頭，“我頭一次給人塞名片，居然被丟了，老喬同志，我的心很痛。”

“痛個屁。”喬汐言輕車熟路拉開門口鞋櫃的頂層抽屜，“這裏有都是，相中哪個自己拿。”

屠斐看得都傻眼了，抽屜裏擺放多個精致的小盒子，盒子裏都是名片。

吳薇薇跳下沙發，狠狠地瞪了一眼喬汐言，嬌嗔道：“姓喬的，你要死啊。”

吳薇薇急忙沖到抽屜前，從小盒子裏抽出一張名片夾在漂亮的指間，昂首道：“最後一次，再敢丟我名片，以後我的電話你都打不通了。”

仍是之前金碧輝煌的卡片，屠斐道謝離開。

門關上，喬汐言趴在窗邊頭也不回地說，“老吳同志，我勸你你別碰這個小家夥。”

“誰要碰了？”吳薇薇切了一聲，照著喬汐言的小腿踢了一腳，不滿道：“誰讓你提前到的？”

喬汐言回身嬉笑，調侃地問：“怎麽的，打斷你的好事了？”喬汐言探頭望著樓下，吳薇薇也趴在旁邊。

屠斐很快出來，矯健的身姿一路向著對面去了，喬汐言慢條斯理地說，“我可善意提醒，小家夥應該是有主兒了，而且主人不好惹。”

“嘖嘖。”吳薇薇揶揄，“有誰能讓你喬汐言這麽怕的？”

“我說出來，嚇死你。”喬汐言轉回身靠著陽臺，胳膊肘撞了下吳薇薇，笑意淡了幾分，“我認真的，沈清淺的人，你別碰。”

吳薇薇楞了下，旋即清冷地下笑，嘲諷地說：“我當誰呢，如果是她的，那我真得好好跟小家夥處處，萬一處成我對象呢？”吳薇薇無限憧憬的聲音，“小家夥一看就是小狼狗，床上肯定很能折騰，我這個年紀剛好需要小狼狗。”

……喬汐言心中飄過一排省略號，是不是人到了一定年紀，都會變得不安分啊？

比如說她們這樣熟女的年紀。

也正因為到了某個年紀，在某方面，需求似乎變大了。

畢竟，三十如狼四十如虎，她們三個如今都是如狼的年紀，奔著似虎的不惑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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